怀念殷晴老师

看到《西域研究》编辑部发布的殷老师去世的讣闻,久久不愿相信,大概是因为我认识殷老师的时候,他就已经是个老先生了,所以觉得他一直没什么变化,也总认为还有时间向他请教,没想到他就这样离开了我们。

还记得 次见殷老师的时候,是万雪玉老师带了我们几位同门去拜访他,师母做了饺子给我们吃,因为两位师兄都是研究近代,唯独我对古代西域的历史文化非常痴迷,所以自然和殷老师聊的十分投缘,当时我还不知道,原来面前这位头发花白的长者,就是斯坦因《沙埋和阗废墟记》的译者。一来二去,渐渐熟络,我们也逐渐无话不谈起来。

殷老师是江苏人,最早是在南通的银行里做事,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去读了南京大学,和另一位治西域史的学者魏良弢老师是同班同学,还记得他回忆那时的校园生活,说起班里同学比赛写大字报,每次都是魏良弢老师写的最多最快,可是拿起来仔细一读,大家不禁都忍不住笑了,原来魏老师写得都是“*豆芽我爱吃”、“我爱吃*豆芽”诸如此类。

据殷老师自己说,他在学校的时候,很得洪焕椿先生的赏识,洪焕椿先生那时的精力主要放在研究中国近代经济史上,所以有意让殷老师留下来协助自己搞经济史方面的研究,特别是关于张謇相关的资料搜集。但后来殷老师并没留下来,而是与天山结缘。

殷老师是在和田和师母认识的,师母退休前是护士,老家山东临沂,为人极好,真诚而质朴,每次我去向殷老师请教,她都一定要留我吃饭,红烧鲤鱼的滋味和师母穿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身影,至今不能忘怀。以至我在硕士毕业论文的致谢中把这也写了上去。

听殷老师说,他还曾在地委宣传部工作过一段时间,用他自己带有自嘲的话说,“我还当过官的”,但据我看,殷老师是个完全和功名利禄没关系的人,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能和张广达先生成为好朋友的缘故,记得张先生在巴黎的时候也不止一次说过:我们要做研究,就注定这辈子要与功名利禄无缘。

殷老师谈起治学以及相关学人的事情当中,印象深刻的有以下一些片段:

说起张广达先生,就讲张先生有次跟他讲,自己在下乡劳动的时候,看见粪缸里蛆虫翻腾,不由感慨,为蝇头小利你争我夺,不就和这些蛆没有什么分别吗?

说起*盛璋先生,认为*先生学问广博,有关机构应当给他配备助手,使其学问可以流传下去。

谈到访问德国吐鲁番研究所的情形,说人家的条件也很艰苦,楼房很破,还不如我们的呢,但是学问做的很好。

说的最多的是,我们研究古代的历史,不要跟现实*治有什么交集。我觉得这是与他个人经历有关的切身体会。

当时殷老师虽然已经退休,但仍承担了《吐鲁番学研究》繁重的编辑工作,我因为时常在旁边,有时也协助做一些翻译、校对的事情,深刻感受到殷老师的严谨认真。可能很少有人知道,殷老师因为长年从事编辑工作,都有些强迫症,比如他在校对的过程中,会突然停下来,开始无意识的数数,数了一会便又恢复正常,每到这个时候,我和师母都不说话,等他恢复过来。也正是在这一时期,他鼓励我翻译了日本学者荒川正晴的《北庭都护府の轮台县と长行坊》一文,因为是初次独力翻译长篇的学术论文,不免产生畏难情绪,但殷老师给予了很多鼓励,还请精通日文的于志勇老师做了校对,最终发表在年第1期的《吐鲁番学研究》上。

他也很注意强调读原典的重要性,尤其推崇《资治通鉴》,认为应当反复读。记得还跟他一起读过《宋会要辑稿》和《册府元龟》中有关西域史料的片段,那时他使用的相关复印件,至今想来仍如在目前。当时张锡彤、张广达先生父子翻译的俄国东方学家巴托尔德的杰作《蒙古入侵时期的突厥斯坦》刚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,他又让我写篇书评,以此来锻炼我对全书的掌握能力。当然,等到他自己的著作《丝绸之路与西域经济》书稿完成时也同样,我和万雪玉老师是这本书最早的读者,我们认真的读了全文,并且还提出了一些意见和笔误之类,在出版后,他又鼓励我写了一篇书评,发表在《西域研究》(年第3期)上,当时我书评初稿的标题是“通古今之变”,殷老师则很谦虚的改成了“新史料与新思路”这么一个显得朴素的标题。

此外值得一提的,是殷老师有个笔名叫“衡之”,这是他从担任《西域研究》的编辑之后就一直使用的名字,后来延用到编《吐鲁番学研究》的时代,大约是取上官婉儿“称量天下士”之意。有些研究综述对此不了解,特为辨明。

印象最为深刻也最为遗憾的事,还是在殷老师的指导下研究于阗语文书。殷老师在和田生活、工作过多年,对那里有深厚的感情,谈起约特干古城等等当地的遗址,如数家珍;同时也很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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